【双关周】左右为难（9）

（9）

关宏峰和周巡并排靠在路边墙上喘气。

关宏峰自然还是松了手，两个人的衣服都揪扯得乱糟糟的，周巡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关宏峰你他妈到底到这儿来干嘛？”

关宏峰沉着嗓子说：“案子没有进展，我想再去现场看看。”周巡侧过脸来拧着眉毛说：“你早说啊，那地方没路灯，乌漆麻黑的，你怎么不叫我一起？”

关宏峰不说话，周巡站直了拉起他说：“走走走，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去万一挂了案子怎么办？”

关宏峰不情愿，到底被他拉着走了。

案发地确实就在附近一个小巷子里，没有监控，只路口有路灯，里面漆黑一片。

周巡打开手机照亮，问关宏峰：“我说你行吗？不然明天早上再来？”

关宏峰摇头说：“现在的时间和案发时间差不多，我想看看这个时间点的情况。”

周巡无奈，只好说：“你跟紧我，不行就赶紧说。”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巷子，借着手机灯光勘查现场。

关宏峰的黑暗恐惧症确实好了很多，尤其有周巡在身边，他只稍微觉得有点紧张，别的还好。

他很快把精力投入到勘查现场上来，连那么一点紧张也消失殆尽。

他找到一个烟蒂，一缕布料，测量了几个距离，然后拧眉沉思。

刚刚有了一点眉目，周巡的手机突然响了，在寂静的深巷中异常刺耳，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手机的屏幕在暗处显得特别亮，关宏峰搭了一眼就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关宏宇。

周巡迅速转过身挡住手机屏幕，对关宏峰说：“我接个电话，你先用你的手机照亮。”

为了不让关宏峰听见，周巡快步往巷口跑去，关宏峰站在黑暗中，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周巡在巷子口接通了电话，那边关宏宇没好声气地说：“怎么才接？相完亲直接带人家姑娘开房去了？”

周巡就骂：“开屁个房！好久不回家，路过家门口陪老头子坐坐，一会儿就走。”

关宏宇说：“是吗？真不是在陪姑娘坐？”周巡说：“少他妈废话，再等一会儿，十一点之前肯定到家。”

挂掉电话，他松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别扭，欺骗关宏宇也是迫不得已，关宏宇知道他对关宏峰的感情，难免不起疑心。

不过话说回来，这双胞胎该不会真有什么心灵感应吧，怎么关宏宇总在他跟关宏峰在一起的时候打电话来？

他回身往巷子里走，一边走一边高声问：“老关，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变成惊慌的喊叫，他飞快地跑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关宏峰叫：“老关！老关！”

关宏峰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看着周巡离他而去，包围他的黑暗像一只猛兽朝他猛扑过来。

他看到血，看到残肢，看到魔鬼的狞笑。

他抖作一团，将要沉入灭顶的深渊，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绝望吞噬了他。

然后，一个人抓住了他。

那个人连拖带拉地把他带到巷口路灯下，光亮驱散黑暗，他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个人在他耳边喊：“别怕，老关，我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怕！”

他紧紧地抓住了那个人，像抓住光明，抓住太阳，抓住劈开黑夜的利剑。

就像是，抓住了他自己的命。

——周巡。

周巡坐在地上抱着他，他在周巡怀里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他已经很久没有发作地这样厉害，这一次的恐惧不再来自那个女孩，而是来自周巡的离去。

还好，他没有离开他。

关宏峰把周巡抓得更紧。

周巡的计划被打乱了。

他不可能放着发病的关宏峰不管，他把关宏峰送回家，给他倒了热茶。

关宏峰的脸色很差，他瑟缩在沙发上，抱着杯子发呆。周巡不忍，便说：“喝点水早点睡吧，明天有事我叫你，没事就在家歇着，等身体好了再上班。”

关宏峰眼睛看着地板说：“我不确定还会不会发作。”

周巡为难地抓抓头发，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关宏峰立刻说：“麻烦你了。”

话说到这里，周巡也只能留下，何况他确实也不放心，可是那一边还有人在等他。

他硬着头皮给关宏宇打电话，说老头子非留他过夜。关宏宇没有说什么，可是周巡觉得愧疚，又隐隐有些不安。

关宏宇有时候聪明得吓人。

可是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关宏峰显得非常虚弱，他扶他去睡觉。关宏峰躺在床上，他坐在旁边说：“老关，你只管睡，不用怕，我就在客厅沙发上睡觉，有事了你叫我。”

关宏峰轻轻点头，周巡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身靠在门框上咧嘴笑：“当年唐太宗李世民睡不好觉，叫秦琼尉迟恭给他守门，就再也不做噩梦了，以后这两位就成了门神。今天呀，我就给您关大队长当回门神，保准大鬼小鬼都进不来。”

关宏峰的眼神柔和下来，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可是他没有睡着，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他坐起身，丝毫不见刚才在周巡面前显露的虚弱不堪。他利落地下床，轻轻走出来。

周巡躺在沙发上，盖着自己的外套，已经睡熟了。关宏峰安静地看着他，带着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温存。

周巡显得很疲惫，轻轻打着鼾，睡的很沉。关宏峰知道他白天里一直东奔西走，有时候自己只是一句话，他却要跑很多路去走访目击证人，查找线索。

周巡在工作上从来没有怨言，遇险受伤，吃苦受累，对他来说都是家常。可是真的，他需要有人好好照顾他。

关宏峰拿了条毯子给周巡盖上，自己在旁边沙发上坐下。

周巡说他该找个人照顾自己，他现在准备好好地考虑这件事。

奇怪，这些年他独自生活，从未觉得不便，更不觉得孤单，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孤单了。

房子其实很小，独自一人时却显得空空荡荡，而如今周巡在这里，平空多了些暖意，也让他觉得安心。

突然地就不想一个人生活了，可是，另一个人会是谁呢？

他对任何人都很冷淡，他无法想象自己和周舒桐或是别的什么姑娘一起生活。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融入他的生活？

又或者，那个人已经走进他的生活了？

周巡在梦里嘟囔着，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