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关周】左右为难（19）

（19）

关宏峰带周舒桐去一个饭店查线索，在走廊上遇到了关宏宇。

看到关宏宇时他有点迟疑，反倒是关宏宇主动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依旧嬉皮笑脸地对周舒桐说：“小周，咱们又多少天不见了，怎么样，想你宇哥不？”

周舒桐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偷眼看关宏峰，关宏峰说：“你先去找前台问问情况，我跟宏宇说几句话。”

周舒桐乖巧地点头离开，关宏峰才问：“你怎么样？”

关宏宇耸耸肩说：“你不是看到了？挺好的，公司最近干的不错，今天带弟兄们搓一顿。哥，你呢？”停顿了一下，他压低声音问：“你——和周巡怎么样了？”

关宏峰说：“周巡出任务，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

关宏宇惊讶地问：“这么久？什么任务？”关宏峰摇头，低声说：“应该很危险。”

关宏宇沉默了一下，立刻又笑起来说：“那小子的身手也就比我差点，算不错的了，何况又命大，没事的。”

说完又收敛起笑容说：“等他回来，好好待他。”

关宏峰看着他，不说话，关宏宇笑着看向旁边说：“我呢，也想开了，反正也没我什么事了，你总归是我亲哥，我也不能和你置气置一辈子。”

关宏峰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关宏宇说：“得了得了，我知道你特感动，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忙着，我还得回去喝酒去。”

关宏峰说：“别喝醉了。”关宏宇撇嘴说：“瞧你说的，我什么酒量，哪能随随便便就醉了？你还是多操操你自己的心吧。”

关宏宇随便地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关宏峰一直看他拐了弯儿才收回目光，转身去找周舒桐。

查完线索，关宏峰打算回警队再问问技术科有没有新进展。

他和周舒桐一起出门，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周舒桐说：“关老师您先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他点点头，看周舒桐一路小跑去开车，一个人走下台阶。

黑暗恐惧症很久没有发作，他对黑暗已经不太敏感，所以一脚跨进暗影中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

但是突然之间，一股压迫性的力量泰山压顶一般直压下来，他打了个寒噤，心狂跳起来。

已经消失多日的幻觉又出现在他面前，哀嚎，鲜血，尸体和死亡。他瞪大眼睛，冷汗浸湿后背，身体软得直往下坠，直到瘫坐在地。

突然，雪亮的灯光照亮了他，他举起手遮挡，周舒桐从车上跳下来跑过来扶他，惊慌失措地问：“关老师，关老师，你怎么样！”

关宏峰浑身都在发抖，嘴唇苍白。周舒桐勉强听见他微弱的哀鸣：“周巡，周巡……”

周巡被人用枪顶住眉心的时候，暗自骂了一声操。

毒枭到底老奸巨猾，在最后关头识破了他的伪装。

几个人摁住了他，缴了他的枪，一个人拿枪顶着他的眉心。

带他来的那个毒贩当时就被打死了，血在地板上慢慢洇开，一直洇到他跪着的地方。

毒枭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硕大的金戒指，用猫戏老鼠般的戏谑眼光看他。他身后站着几个小弟，还有一个站在角落里。

周巡在被制服之前已经放出了信号，在外面埋伏的特警很快就能攻进来将他们一举拿下——只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额头受了伤，血顺着脸往下流。他并不在意这个，只是遗憾，今天早上出门太急没吃早饭，做个饿死鬼上路可真晦气。

枪咔哒响了一声，子弹上膛，他舔了舔嘴唇。

留给他的时间大概只有几秒钟，以前听人讲，人临死前会回顾这一生，想起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他会想到什么，他会想到谁？

冰冷的铁器顶着他的头，他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一张年轻的冷峻的脸，那个人温柔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决绝地离去。

然后是另一张脸，微笑的，戏谑的，痞气又深情。他拥抱他，让他觉得温暖，他贪恋这温暖，却又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强占这温暖。

他喜欢他，感激他，但是终究不能以相同的爱回报他。他越爱他，他越觉得愧疚，只能放开手，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人。

周巡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啪！——

枪声清越。周巡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血红。

持枪的人慢慢栽倒，他身后，角落里那个一直躲在暗影里的人枪口对着周巡身后。

众人惊愕的瞬间，周巡猛地挣身，一拳打倒一个，就地一滚，滚到旁边就势抓起刚才掉在地上的那把枪。

与此同时，门窗同时被攻破，一时枪声大作。

抓捕行动结束，除被击毙的毒贩外，所有毒贩包括毒枭都被一举擒获。

特警们将毒贩一个一个押走，现场一片混乱，周巡站在角落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刚抽了一口，看到刚才救他的那个人。

他走过去，把一根烟递给那个男人，对方看着他，很久，才慢慢地接过来，周巡打着打火机给他点上。

“你就是施局说的卧底？”周巡喷着烟问，对方点了点头，周巡咧嘴笑笑说：“今天多亏了你，谢啦兄弟。”

他亲昵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对方看了看他的手，说：“不用谢，不过，以后你要小心。”

周巡的笑容突然凝固，对方看了他一眼，问：“怎么？”

周巡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审视面前的男人，突然，他抓住对方的右手翻过来看他的手心。

男人的手带着厚厚的枪茧，掌心里有一颗淡淡的小痣。

周巡浑身哆嗦起来，他抬起头，眼里全是泪，男人温和地微笑着。

“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的声音，”男人平静地说，“毕竟，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还整了容，而且……你以为我已经死了。”

烟掉到地上，周巡抓住男人，哽咽地叫了一声：“哥……”然后抱紧了他。

男人安慰式的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轻声说：“好了，该收队了，你先走吧，我还有我的工作，现在还不能回去。”

周巡拼了命抓紧他，男人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说：“你看你，这么大了，变得这么好，我总算放心了。我有我的工作，你也有你的工作，以后，你要走好你的路，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男人摊开右手手心，指着自己掌心的痣问：“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周巡说：“你说那是我。”

男人温柔地微笑说：“一直是你。”

然后，他用力抱紧周巡，立刻又放开，转身决绝地往外走，就像在周巡濒死时的想象中一样。

周巡望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

他知道，从此以后，这个人将彻底走出他的生活。

那段青葱岁月里的年轻爱恋就此尘封于岁月。

还好，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如今，他的心里，就只留下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