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周/赵周】口腹之欲(5)

(5)

顾局皱紧眉头,抬头看看对面的关宏峰。

“我也没有办法,”他说,“老白亲自要人,那劲头就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老白跟一把手局长的关系比我近的多,他要人,周巡又自愿去,我哪儿拦得住。”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周巡也是,这是发什么神经,去津港恐怕连个地区队队长的位置都保不住。”

他敏锐地看看关宏峰:“这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我听了一些议论。”

他毕竟是领导,没有说下去,关宏峰说:“我们是有了些争吵,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他一气之下的莽撞决定。”

顾局叹口气说:“我也算是你们的老领导了,我得说你们几句,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要搁普通人家你们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们怎么还跟小年轻似的闹脾气?”

关宏峰低下头说:“让您担心了,我会劝他回来的,只是希望您能先给他留着副队长的位置,再给他一个机会。”

顾局说:“位置当然要留着,他到底是长丰培养出来的,我怎么舍得把他推出去不管?再说,除了他也没有其他的人选。不过,时间不能拖的太久。”

关宏峰说:“您放心,我一定尽快让他回来。”

顾局点点头:“希望如此。”沉吟一下,他又说:“你们都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你们是什么人没有比我更清楚的。都没什么大毛病,也就是磕磕绊绊小打小闹,哪家不是这样?周巡是个驴脾气,你呀,哄哄他也就是了。”

关宏峰默默地点一点头。

可是他不认为应该马上去“哄”周巡。

他晓得周巡的脾气,现在正是他气盛的时候,要哄他,必然要低声下气,再三退让。

但是他不想退让,也不能退让。一旦开了这个头,周巡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威逼的办法逼他一次次退让,那时候,他的权威就会一触即溃。

他和周巡从一开始就是拯救与被拯救,崇拜与被崇拜,追随与被追随的关系。他知道,周巡当他是光,是太阳,是神。他需要这种崇拜,这让他觉得心安,觉得安全。这让他能相信周巡会永远爱他,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会爱他。

他最害怕的就是权威的崩塌。他知道周巡爱他什么,周巡爱的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偶像,如果他一旦发现关宏峰不是神而是人,他也许会失望,也许会伤心,也许会——再也不爱他。

这种事哪怕只是想一想都是可怕的。

关宏峰不能容忍失去周巡,因为——他爱他。

他走出局长办公室,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接通了,他对着那边说:“周巡已经调到海港支队去了,你能不能找借口去看看他,探探他的情况?”

赵馨诚陪着周巡找白局报了道,然后在角落里给他找了张办公桌。

“我算服了你了,”赵馨诚终于有机会抱怨,“你说你是不是疯了?放着长丰副支队长的位置不坐,跑到我们海港支队当探员?”

周巡拉开椅子,也不管上面有没有落灰,一屁股坐上去就去摸烟。“这有什么?”他大喇喇说,“就凭哥们儿的本事,不出半年我就能抢了你的副支队长位置你信不信?”

赵馨诚说:“那你还是回去吧,给兄弟留口饭吃。”周巡大笑,捶了赵馨诚一拳说:“瞧你的小气样儿,得了,不为难你,那什么,我申请的宿舍批下来没有?”

赵馨诚说:“批下来了,下班我就可以带你去看,我说你住什么宿舍啊。”周巡说:“我们家在长丰,回去一趟横穿整个市区,有那时间不如多睡会儿觉。”

赵馨诚没说话,周巡抽着烟瞥他一眼,赵馨诚低声说:“你……和关宏峰真的……”

周巡翘起二郎腿,三根指头捏着烟屁股嘶地抽一口说:“你他妈也这么八卦。”

晚上,赵馨诚帮着周巡把行李拎进单身宿舍,周巡站在屋子中间四下打量打量,点点头说:“你们海港支队就是有钱啊,这宿舍条件不错。”

赵馨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这不是哥哥我以权谋私给你找的最好的宿舍嘛,你说你该怎么谢我吧。”

周巡乐了,拍拍他的后背说:“今晚我请客,吃什么你说。”赵馨诚说:“得了,就你那抠门样儿,咱还是买点熟食来这儿吃吧。”

赵馨诚真的出去买了一兜子鸡爪鸭脖猪尾巴,顺便拎了一件啤酒回来。两个人对着桌子就着啤酒吃卤肉,吃得满嘴油光。

到底还是说到关宏峰的话题,周巡一仰脖喝光一瓶子啤酒,用手背擦擦嘴说:“我跟老关,从一开始就是我主动。我主动追他,我主动告白,连他妈上床都是我主动脱光了跳到他床上。有时候我真觉得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谈恋爱。”

赵馨诚低着头夹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垂着眼皮慢慢地嚼。

周巡又抓过来一瓶啤酒,用牙咬开,噗的吐掉瓶盖,叹了口气说:“上次喝酒还是过年的时候,跟着他这些年总共也没喝过几回酒。”

他仰脖喝了一口,又说:“我也不是说喝酒好,我烦的是我的事他什么都管,搞得我就像个陀螺,他就是拿鞭子的那个人,抽得我围着他团团转。”

赵馨诚抬起眼睛问:“你——是真打算和他分手,还是只是一时赌气?”

周巡咣的一声把啤酒瓶子墩在桌子上说:“我不知道,我他妈怎么知道!我就只想脱离他的控制,哪怕当个探员呢。我从来都不在乎当什么官,当初我就为他放弃了做队长,现在也可以为了离开他放弃做副支队长。”

他停下来,静默了一会儿说:“也不是为了离开他,我就是,就是不想再做一只陀螺。”

赵馨诚放下筷子,看着他,淡淡说:“就是说,你只是想自由一点,你还爱他。”

周巡低着头沉默地盯着酒瓶子里泛着白沫的酒,赵馨诚叹了口气,伸过手拍拍周巡的肩膀说:“算了,喝酒吧。”

他们喝光了一件啤酒,走路有点晃,但没有大醉。赵馨诚帮着打扫了残羹冷炙和空酒瓶子,嘱咐周巡早点睡觉。

周巡的脸喝得红彤彤的,他不耐烦地挥手,嫌赵馨诚啰嗦。赵馨诚说:“你小子别不听话,我现在可是你的上级。”

周巡说:“滚滚滚,就你那脑子,遇到案子还是听我的吧。”赵馨诚说:“嗨瞧不起人怎么的?你那智商也不比我强多少。”

周巡笑骂:“你拉倒吧,我他妈比不了老关还比不了你?”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提到关宏峰,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赵馨诚假作没听见,又叮嘱了两句出了门。他脚下虚浮,晃晃悠悠走到楼梯口,正遇到一个人上楼来,两个人走了个照面,那人抬起头,赵馨诚一凛,酒意顿时消了大半。

——关宏峰?!

赵馨诚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张开嘴想说什么,突然发觉对方的表情不对,脑子一闪念——不对,是关宏宇。

赵馨诚以前跟长丰支队联合办案的时候和关宏宇接触过,两个人多少有些交情。

关宏宇见是他,歪着头笑了一声。“哟,赵大队长,”他阴阳怪气地说,“这是跟谁喝了这么多酒啊?万一夜里有案子,您这酒后上岗不大好吧。”

赵馨诚靠在楼梯扶手上说:“有劳您惦记,不过不巧,今晚没案子。倒是你,这是替你哥来负荆请罪?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关宏宇正要还嘴,只听门响,听到他们说话的周巡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老赵你磨叽什么呢,还不走?”周巡绷着脸说,然后冷冷瞥一眼关宏宇说,“有事进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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