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周/赵周】口腹之欲(2)

(2)

有些人总显得吊儿郎当游戏情场,有些人总显得冷酷无情为人凉薄,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对的人。

在遇到周巡之前,赵馨诚从不知道按自己的火爆脾气能宽容隐忍一个人到如此地步。而在周巡遇到关宏峰之前,赵馨诚也从不知道桀骜难驯的周巡可以对一个人敬慕乖顺到如此地步。

周巡的变化几乎是天翻地覆的,他自从调到关宏峰手下,突然之间准时上班勤奋工作,尤其让人瞠目的是,他居然滴酒不沾。

赵馨诚再也没有接到过半夜打来的求助电话,约饭竟也常常落空。“我得跟关队出个现场”“关队让我加班整理一下材料”,周巡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抱怨,言语间全是跃跃欲试的振奋。

赵馨诚再粗疏,也辨得出他对那个“关队”的感情。周巡喜欢那个关宏峰,而且,这一次是认真的。

赵馨诚一开始并没有特别的感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反正周巡从来就不是他的。

可是慢慢地,在月高露重的深夜,他盯着曾经常常打扰他的清梦如今却哑巴了一样的手机无法入眠的时候,他开始觉得疼痛。

钝痛由弱而强,从容地撕扯他的脏腑,搅碎他的心肝。他疼得受不了,便想,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你的,从来都不是,以后更不是。

他仍旧努力工作,他不怕得罪人,出手从不含糊,因为有事郁结于心,就变得更加暴躁易怒。

有一次他跟着队长堵了一个贼窝,一时没控制住把老大打了,照例没留手,当时是痛快了,但是几天之后,他在下班路上被八个拿了砍刀的家伙堵在胡同里。

赵馨诚没慌,他从腰里摸出用着最顺手的甩棍,暗自盘算着从哪个人下手。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由远而近,在他们身边猛地停住,一个人一脚踩在地上,叼着烟笑嘻嘻地说:“哟,这么热闹怎么不叫上我啊?馨诚你不够朋友啊。”

赵馨诚眼前一亮,见着周巡他心里就有了底。“带家伙了吗?”他扬了扬甩棍问,“要不要借你。”周巡从容地停好车下来说:“没,用不着。”他左右看看那几个人说:“说好了,只打人,谁敢碰我的车我可饶不了他。”

后来赵馨诚才知道周巡是特意来找他以弥补之前的多次爽约的,但无论如何他来的太及时。对赵馨诚来说,他头发凌乱风尘仆仆骑着摩托车停在面前的样子,不逊于任何故事里的天使或神祇。

赤手空拳的周巡和只拿了甩棍的赵馨诚把八个拿着砍刀的家伙打得七零八落,两个重伤四个轻伤,还有两个见事不好拿着所有砍刀跑了,竭力抹去持刀伤人的罪名。

但是周巡和赵馨诚也受了伤,躺进市人民医院外科的同一间病房。

就是在这个时候,赵馨诚见到了关宏峰。

关宏峰是来看周巡的,并不是一个人,还有男男女女几个年轻人,大概是单位名义的探望。

几个年轻人围着周巡叽叽喳喳地问长问短,关宏峰却站在床尾不苟言笑,神情很是冷淡。

赵馨诚暗自打量他——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稳重得多,清秀,但眉宇间有种不易察觉的阴郁。

赵馨诚这个人算不上智商超群,但是他的直觉却敏锐得惊人。比如,审犯人的时候,他总能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靠技巧不靠经验,他甚至说不出任何证据,但每一次他都是对的,这就是他的直觉。

这一次,他对着关宏峰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看起来太像宣传画里的警察模板,像周巡追逐的光和太阳,但是他不是。人们,包括周巡,习惯了仰视他的万丈光芒,却从不曾发现他身后的阴影。

他悄悄看向周巡,周巡在和几个同事玩笑,却不时偷偷瞥一眼关宏峰,表情是惴惴的,仿佛闯了祸的孩子在窥探大人的脸色。

关宏峰应该早就发现了,但他一直不看他,就任凭他在那里做无谓的猜测,自己反倒踱到赵馨诚这边坐下。

“赵馨诚?”关宏峰问,他试图作出温和的样子,但在赵馨诚看来还是一样的冰冷。

“是啊,关队。”赵馨诚说。

关宏峰对他认识自己有点意外,赵馨诚说:“周巡一天到晚把你挂他嘴边,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关宏峰勾一勾嘴角说:“你和周巡是老同学,对吧?”赵馨诚说:“嗯,还是一个宿舍的,老交情了。”

关宏峰问:“你是……在海港支队?”赵馨诚说:“关队什么都清楚啊。”

关宏峰说:“这次的事闹得挺大,你回去估计会被调离外勤,让你避避风头。”

赵馨诚不屑地嗤的一声,但是后来事实证明关宏峰是对的,他果然被调离一线,调到预审部门,后来又频繁调动了几个地方,最后才坐上了副队长的位置。

当时他很看不上关宏峰的推测,关宏峰倒也没有计较,只微微笑道:“你呢,是因公事被报复,可是周巡那里却有些说不过去。”

赵馨诚听出话里的机锋,便冷冷看着关宏峰,关宏峰面不改色地说:“周巡是个刑侦的好苗子,他的工作很忙,我不希望他为旁的事分心伤身。”

赵馨诚似笑非笑地看着关宏峰,关宏峰正直言不讳地要求他远离周巡,他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关队,你要搞清楚,周巡是我兄弟。”

关宏峰说:“我们都是警察,讲不得兄弟义气,何况,周巡现在,是我徒弟。”

关宏峰背朝着周巡那边,他们两个很默契地低声说话,那边的人都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全然不知看上去客客气气的两个人暗地里是如何的剑拔弩张。

正在胶着不下,那边的年轻人准备要走,说回去还有工作。关宏峰叫他们先走,自己刻意留在后面。

赵馨诚看着他走到周巡床头,微微俯身,极快地说着什么,看表情像是责备。

周巡的脸色又青又白,刚刚二十岁的周巡远没有后来的圆滑世故,他什么都摆在脸上,比如他对关宏峰的感情,再比如此时他的忐忑和愧疚。

赵馨诚大概猜到关宏峰会说什么——鲁莽幼稚,兄弟义气,明明可以报警却非要肉搏,愚蠢自负,受伤也在情理之中。

总之,周巡显然被他的批评刺痛并且坐立不安。可是关宏峰仿佛故意惩罚他,没有给他留辩解道歉的机会,转身便出了门。

周巡蔫头蔫脑地耷拉着脑袋,赵馨诚突然意识到周巡和关宏峰情感中的严重不对等。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周巡将会为他和关宏峰的感情所累,这段感情带来的痛苦远大于幸福。

再以后,一年一年地过去,赵馨诚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眼看着周巡一步步走近关宏峰,很多年后,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然而有一天,他们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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